草砾砂石之间,有兰花静开,雨和水和养分,将一丛丛绿意浇筑成盎然春意。曙光变成红云,细雪变成云朵,开完一个周期的璀璨,而后消融无声般谢幕。
与生长在暖阁温室中的兰花不同,与自古便被文人墨客下笔着色的梅、竹、菊也不同。梅被冬天赋予傲骨,竹被风雨赋予坚韧,菊被浊世赋予高洁,而兰花的综合气韵却无法言尽。兰若芷兮未有枝,花自香来君不知。清浅暗香,含光掠影,一个短暂的春天,便满足了它所有的幻想,如何静静地开,如何远香着醉,如何谦虚着低调着如雪花寂寞地变白。无须文人骚客赋诗作文,凸显其美其性,真正耀眼的是质朴文静,是喜阴习性,是与人清香的无私纯净。
气如兰兮长不改,心若兰兮终不移。本心迁至人心,得一“兰友”恰如醴泉酿酒、雪珠煮茶。而在车马盛行的今日,难若登山。古来以诗以文以书会友,山河两岸,画幅之间,敞袖宽袍做颂酒之诗,觥既尽、文已成。梅、菊、竹无一不成为酒后点缀,所谓绣口兰花,浅近相交,一段佳话也就浮出水面。今天似乎也存在,却渐渐变成为一种奢侈。有兰心的人大略都好相处,不仅因为兰心蕙质多出于女子,更在于“兰心”之人话语句实,语出必行。风雾渐起、尘土遮幔,分辨兰草也确实不易,所以向往大千世界,返璞自然,观花草即是观人心。
山野园林之间,所见兰花最多。钢筋水泥间隙,也能有兰心开放。我首先想到的是民工。如果说无暇和洁白是兰心特质,那么认真细致、工匠精神则是“兰心”外扩的另一种表现。勤奋踏实、谦虚不拘。离家千里,将思念的战线拉长,将工作的踏实留驻。好为人善、质朴,或许没有“下笔如神助,惊天动鬼神”的文才,却也有“朝起而夕替,荷锄带云归”的悠闲;或许没有“引曲水流觞,颂酒成文章”的雅量,却也有“胸能纳百川、天涯皆知己”的宽广;或许没有“金玉满堂黄,天下皆是客”的富足,却也有“饱暖思恩德,相见两不忘”的情长。
是纯粹,人说消极避世,自诩清高,但其实只是以自己的兰心,为这座城市、路上的行人增添温暖。心眼观世界,慧眼识汀兰。工作累了,不妨放空,以兰心交心,则友既成。以狭隘之心看人,以消极之态避世,则友渐离,事不成,心难安,意难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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